黑羽槍
- 楓瀾
- Oct 7,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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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白翼,一柄白纓槍使得出神入化,相貌英俊,身材挺拔,年紀輕輕便成為血蓮宮宮主。他性格沉穩,待人溫和,對身為血蓮聖女的妹妹花雨尤為疼愛。
魍魎之災爆發,木劍為了擴充實力,親率部隊攻打血蓮宮。白翼為了守護血蓮宮,讓花語從密道脫逃後,選擇開城投降。自此以後,白翼改名黑羽,並以黑色裝束示人,所使武器也改為通體覆滿黑色羽毛的梨花槍。為木劍效力期間,他行事作風狠辣,憑借才幹成為木劍勢力的四方良將之一。
但黑羽從未放棄尋找妹妹。意外得知花雨身在絕命堂後,他不惜利用眾人將妹妹帶回自己身邊……

尖槍一線落梨英
重闕雲深幾度驚
忍折名花崖岸遠
急來山雨血蓮傾
但支危棟憑長策
能共柔波憶此生
自看羽毛知獨立
雕零黑白豈分明
忘憂詩社
心結初解
芒碭山一戰後,黑羽的危機總算告一段落。
親人團聚的喜悅沖淡了紛雜的心緒,那位曾經桀驁不遜、忍辱負重的孤膽英雄逐漸褪去了昔日的戾色,在劍塚安頓下來。
但我知道,他內心那片他人無法輕易觸及的深淵,卻從未真正平靜。
琴爹的娘子:黑羽。
黑羽槍:嗯?
琴爹的娘子:你在想什麼?
黑羽槍:沒有。
琴爹的娘子:算了,你不想說,我不勉強。
黑羽槍:呵呵,你知道我在想什麼,不是嗎?
琴爹的娘子:我……不確定。
黑羽槍:說來聽聽。
琴爹的娘子:使命,或是復仇。
黑羽槍:哈。
琴爹的娘子:我猜錯了嗎?
黑羽沒有說話,目光落在由天穹映向地面的幾道光斑。
琴爹的娘子:看來我猜錯了。
黑羽槍:不盡然。
黑羽槍:近來我時常在思索,我當初所背負的使命,是否真的有意義。
黑羽槍:我拚盡全力守護的血蓮宮……終究還是要拱手讓人。我的部下們死的死,叛的叛……
黑羽槍:若我當年戰死在芒碭山頂,以白翼的身分終結此生,或許還可以留下一襟英風。琴爹的娘子,你說……我當年的選擇是不是錯了?
琴爹的娘子:或許吧。但如果你當時選擇戰死,一定會錯過一些東西。
黑羽槍:是什麼?
輕快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我與黑羽一同回頭,看到了那雙澄澈而平靜的雙眼。
花雨:……哥哥?
黑羽的目光剎那間柔和了下來。
隨後,他與我相視一笑。
黑羽槍:你說的對。
危機再起
暉刃:喂,琴爹的娘子,我們抓到了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傢伙。
影刃:老、老實點……!
黑羽槍:?!
琴爹的娘子:這是……
暉刃:我們兄弟倆在門外巡邏,看見這個傢伙鬼鬼祟祟的,就押進來了!
鴉:……宮主!
他叫出「宮主」二字的一瞬間我才認出,他是黑羽最信任的那批部下的一人。
然而現在的他衣衫襤褸,面色發青,全身遍布血痕,令人見之不忍。
黑羽槍:你……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鴉:屬下……屬下有要事通報!
身形高大的鴉被暉影兩兄弟架住,姿態十分彆扭,卻依舊掙扎著想要先行一禮。
黑羽忙走過去,摻他起身。
黑羽槍:不必拘禮。
鴉:咳咳……是……是屬下辦事不利……
黑羽槍:我記得被突襲之後,你與另外幾位忠勇之士掩護我們撤離山城集……後來發生了什麼?其他人呢?
鴉:其他人……都自盡了……
黑羽槍:什麼?!他們……都死了?!
鴉:我們幾人寡不敵眾,被敵人俘虜。為了不被敵人拷問您的去向,他們都吞毒自盡了……而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敵人捆住了手腳帶到了他們的老巢……
黑羽槍:這些傷也是那個時候弄的?
鴉:一部分是抗擊敵人時所傷,另一部份是他們為了逼我說出您與血蓮宮的情報……不過您放心,我就算死也不會被叛您……
黑羽槍: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這就去請人來為你治療……
鴉:不……宮主,您務必要聽我說完,我的時間不多了……
黑羽槍:時間……不多了?
鴉:他們見逼問不成,便把我同其他俘虜關在一起,並在其中放置了一枚鏡子,想要榨取我們最後的力量……一開始我還勉強能維持自己的意志,但是後來神志便越來越混沌……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我聽見那些頭目們在談論一件事。
黑羽槍:是什麼事?
鴉:他們在劍塚北方的一塊高地上建立了營地,準備攻打劍塚,並且揚言要活捉您。聽到這些,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琴爹的娘子:?!
鴉:於是我趁他們沒有防備的時候殺了負責看守的傢伙,從敵營宜路逃到這裡……
黑羽槍:……
黑羽槍:是我累及諸位。
鴉:宮主,別這麼說……我的任務完成了……跟隨您……我……我……無……
從鴉口中吐出的最後一個字的音節已模糊不清。他的周身青筋暴起,一股混濁的氣體自他周身飄散開來。
他努力想克制自己,但再強大的意志也抵不過引魂鏡的摧殘……
不過轉瞬之間,站在我們面前的人便已由一名赤膽忠心的武者化為兇惡殘暴的妖物,向黑羽撲去。
琴爹的娘子:小心!
話音未落,黑羽手中的利刃已刺穿他的身體。黑羽的頭低著,因此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將對方尚有餘溫的身體輕輕放在地上,凝視了片刻。
隨後他轉過身,走向門外。
琴爹的娘子:黑羽……
黑羽槍:走吧,我們去劍閣商量對策。
琴爹的娘子:好。
我跟隨黑羽向劍閣走去。
轉身的剎那,我看到那名還未完全消散的鴉的唇邊,還殘存著一絲尚未凝固的笑容。
孤膽英雄
琴爹的娘子:鴉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黑羽槍:嗯。
琴爹的娘子:方才前哨已有消息回報,劍塚北方四十里,數十支精銳部隊由浮生帶領……
黑羽槍:……浮生?
琴爹的娘子:沒錯。
黑羽槍:為何是他……我本以為會是……
黑羽槍:算了,讓我去。
黑羽槍:此事因我而起,也該讓我來為這些恩恩怨怨做個了結。
琴爹的娘子:不行。舊仇未滅,新怨又起,你若再與他們直接對上,難免衝動。
黑羽搖了搖頭。
黑羽槍:琴爹的娘子,放眼劍塚之內,沒有人會比我更合適。
琴爹的娘子:……
黑羽槍:我在木劍手下蟄伏多年,他們的慣用伎倆我早就嫻熟於心。並非我誇口,只是若由我前去,劍塚的應對必定會更加從容。
琴爹的娘子:……好吧。
琴爹的娘子:你需要多少人手兵戈,盡管開口。
黑羽槍:一個人,一桿槍,足矣。
琴爹的娘子:……
琴爹的娘子:你這是在逞強!你知不知道對方來了多少精銳士兵,他們所處的地勢又是何等有利?他們就是在等這樣一個機會把你揪出來,而你現在卻要單槍匹馬地送門上去……
琴爹的娘子:你知不知道,我……
黑羽槍:我知道。
黑羽槍:我知道他們約有三千兵馬,一百精銳駐紮北方。駐紮營地地勢陡峭,易守難攻。
黑羽槍:因此我更要從內部摧毀他們的防禦,讓他們先自亂陣腳。
琴爹的娘子:你……
黑羽槍:為了復仇,我已做過太多準備。
琴爹的娘子:你如此胸有成竹,看來我說什麼都是徒勞。
琴爹的娘子:但……起碼讓我和你一起去。
黑羽槍:不。你留在這裡,守護劍塚。
黑羽見我面上流露無奈之色,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心。
黑羽槍:你不必為我擔憂。若能以我一命換得劍塚平安,這筆交易也不算太虧。
琴爹的娘子:但黑羽。
琴爹的娘子:在這裡,你是花雨的哥哥,是燭言的朋友,是大家能夠信任、依賴的夥伴。
琴爹的娘子:唯獨不是我與木劍抗衡的籌碼。
黑羽槍:……
琴爹的娘子:若有一天,必須用一個人的犧牲去換得劍塚——乃至劍境的安寧,那個人一定不會是你。
琴爹的娘子:我知道你獨自背負著整個血蓮宮的血海深仇,但請記得,在這裡,還有人在等你回來。
黑羽槍:……我明白。
敵營對決
劍塚北方四十里,敵軍營地。
夜裡,燈火通明的營寨間穿梭著零星幾名巡邏兵,一個黑色身影悄然探出頭,步履輕健,嫻熟地躲過巡邏兵的視線,朝一處顯眼的帳子靠近。
夜色已深。劈劈啪啪的燒柴聲掩蓋了本就極輕的腳步,黑羽輕挑帳簾,側身擦入營帳。
浮生劍:黑羽。
黑羽槍:……
浮生劍:久違了。
浮生站在營帳中央,周圍是十名一模一樣的赤血蓮。
浮生劍:為了主上的大業,我須得做到萬無一失。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有膽只身前來……
黑羽槍:這裡果然是個圈套。
浮生劍:即便知道是圈套,你也要執意前來?
黑羽槍:血海深仇,不可輕放。
黑羽槍:雖死,吾亦往。
浮生劍:呵,同僚多年,我可讓你死得痛快。
黑羽槍:……
黑羽槍:浮生,我在木劍手下許久,自栩參透人心。但卻唯獨看不懂你。
浮生劍:……
浮生劍:你今日的話似乎有些多。
武者畢生所求,乃是一招退敵的利落。黑羽面上不動聲色,手長槍卻赫赫生風,尋找空檔擊退浮生。
但身為木劍得力手下,浮生實力亦不容小覷。再加上赤血蓮的圍攻,十回合後,黑羽身上血跡斑斑。見自己落於下風,黑羽眉頭一皺,返身殺回!
浮生手中劍刃也鋒利至極,兩刃相接,猶如精鐵擊玉,朗潤清脆。
剎那之間,火光四濺。
浮生劍:困獸之鬥。
黑羽槍:困獸猶鬥,況人乎!
黑羽心知該如何應對,躲閃卻塊不過浮生的動作。
就在劍刃即將沒入黑羽身體的一瞬,一道劍氣突入,將劍刃再度擊退!
緊隨劍氣之後,第三人飛身落進營帳,攔在浮生與黑羽中間。
黑羽槍:你終於來了。
浮生劍:是你……
浮生劍:琴爹的娘子。
琴爹的娘子:你不意外。
浮生劍:軍師已料到你會前來。
琴爹的娘子:哦?
浮生劍:他說,你若前來,劍塚便可提前變成我們的囊中之物。他似乎已派軍殺往劍塚,劍塚恐怕早已成了一片廢墟。
沒有自得,亦非脅迫,浮生只是淡淡地向我敘述著,語氣中沒有一絲一毫波瀾。
琴爹的娘子:那麼,鴉也是你們故意放走?
浮生劍:沒有他,引你們前來的計畫恐怕要更加複雜。
琴爹的娘子:若我不來呢?
浮生轉頭望向黑羽。
浮生劍:他會死。門外還有五十精銳等帶我的號令,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們誰都脫不了身。
琴爹的娘子:所以按照你們的算計,無論如何,劍塚都必是輸家。
浮生劍:……
琴爹的娘子:哈。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盤。
浮生劍:為了眼前的人,你似乎不太在乎自己和劍塚的死活。
琴爹的娘子:是麼?那怎樣才算在意?
浮生劍:將黑羽交給我任憑處置,然後離開這裡,回去收拾劍塚的殘局。說不定嘛,還能找到幾名生還者。
黑羽槍:這句話同樣送給你。
浮生劍:什麼意思?
黑羽槍:意思就是,你可以出去找找你派去劍塚的人,說不定還能找到幾名生還者。
浮生劍:……
浮生劍:難怪琴爹的娘子沒有和你一同前來,而是讓你先來拖住我。在你出招時,我便該發現了。
浮生劍:哈……我竟然被你們給算計了。
黑羽槍:真是聰明。看來那些被琴爹的娘子和其他人半路截住的傢伙們也不算白死。
浮生劍:為了劍塚,你竟然能放下自己的仇恨。
浮生劍:是我小瞧你了。
琴爹的娘子:黑羽若是不來,想引你們從這種易守難攻的營地出來也須得費些頭腦才是。
浮生劍:這麼說,我們又輸了。
我轉頭看了看黑羽的傷勢。
從他身上的傷口中不斷流出鮮血,為了拖住浮生,為我與夥伴們爭取時間,他幾乎用盡自己的氣力,我走過去扶住他,隨後摻他起身。
浮生劍:琴爹的娘子,我實力雖不如你,但主上之命不可違,你、黑羽和我,今日須得有一個死在這裡。
黑羽槍:浮生,我今日可以給你一個理由,不用再逼迫自己。
黑羽話音剛落,一股濃烈的白煙自帳口湧出,將我與浮生分隔開。借著白煙的掩護,我與黑羽二人飛速離開帳內,繞過門外巡邏的精銳,打算與外面接應的夥伴們匯合。
黑暗中,黑羽的喘息聲愈發粗重。確認安全後,我將他放在地上,在衣服上扯了些布條為他止血。
包紮的過程中,我見黑羽神色有些古怪,於是開口問他。
琴爹的娘子:怎麼了?
黑羽槍:浮生那傢伙,方才倒是有一句話說得頗有些道理。
琴爹的娘子:什麼話?
黑羽槍:「為了眼前的人,你似乎不太在乎自己的死活。」
我面頰微燙,慶幸自己依舊身處黑暗之中。
琴爹的娘子:我……
我想說些什麼,卻再也能說出口。夜色中,除了茫茫無際的靜謐,便是黑羽輕柔而緩慢的呼吸聲,彷彿要將整個世界盡數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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