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皇劍
- 楓瀾
- Oct 7,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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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南疆的寶劍,帝王的象征。
南皇乃南疆之主,在許多人眼裏,他態度傲慢,不可一世,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不過是假象。南皇本性仁和、沈穩可靠,只是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常常讓別人誤會。
南皇雖是南疆之主,鮮少踏足中原,但熱衷鉆研武學的他並非井底之蛙。他與綠竹、玉簫、靈蛇和允卿被視作劍境五位絕頂高手,時常交流、切磋,更有一年一期的論武之約。他內功深厚,還擅長霸道的劍法,尋常高手根本無法與之匹敵。近來參悟佛法佛理,似乎在武學境界上又有新的突破。
在無劍重歸劍冢之後,中原形勢逐漸逆轉,綠竹在無劍授意下寫信邀請南皇前來會盟。

排蕩群雄即面山
一邦身系盡為先
盤桓經卷道常近
端拱華宮意自便
坐共寒衣數星度
願持明燭照沉淵
蒼生只為待盟約
聖境南來試補天
帝王之術
走出城樓時,我遠遠地王建南皇正在城下等待。
他似乎察覺了我眉宇間的失落,微微抬了抬下頜,沒有做任何表示。
待我來到他身旁時,他才低低地開口了。
南皇劍:如何?
我搖了搖頭。
南皇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傲慢,低沉的聲音猶如遙不可測的深淵。
南皇:意料之中。
我疑惑地望著他。他似乎並無解釋這句話的意思,負手而行。我跟在他身後,一時間竟覺得手足無措。
南皇劍:劍塚的優勢是什麼?
他這沒頭沒尾地一問,讓我不知如何作答。好在他似乎並沒有期待我對於這個問題的回到,緊接著又問了一句。
南皇劍:加入劍塚,能為這座城的城主與鎮民帶來什麼好處?
道長的相公:能夠守護這座城的平安。
我回答得篤定,可南皇卻高傲地笑了笑,上挑的眉梢將他內心中的不以為然表現得一覽無餘。
毫不掩飾的譏誚讓我咬緊了嘴唇,我上前一步來到他面前,直視著他的雙眼。
道長的相公:敢問您又有何高見?
察覺到我語氣中的怒意,南皇不解地看著我,仿佛我才是先冒犯他的那個人。
南皇劍:梓州地勢險峻,本身就是一道極為牢靠的天然屏障;城池固若金湯,就算是有敵人來攻,抵擋個一年半載恐怕不算太難;再加上城內高手如雲,實力與劍塚相比也幾乎毫不遜色……
南皇劍:如此一來,這座城池又何須劍塚來保護?
南皇劍:你以這些條件邀梓州城與劍塚結盟,對方又怎麼會答應?
南皇字字珠璣,說出的話語擲地有聲。我被這一連串入木三分的辯析噎得說不出話來,只好呆呆地站在他面前,拼命思索著應對的答案。
道長的相公: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
南皇劍:我出身於帝王之家,自然通曉捭闔之術。
南皇劍:你知道兩方勢力之間的合作,最穩定的關係是什麼嗎?
道長的相公:是什麼?
南皇劍:相互利用。
道長的相公:……利用?!
南皇劍:沒錯。
南皇劍:對於別人來說,你有利可圖,自然有人會追隨你。
南皇說完,斜睨了我一眼,隨後沉吟幾秒。
南皇劍:和談之事……不如交由寡人去辦。三日之後,你在城外等我喜訊。
道長的相公:那……那也好。
道長的相公:有勞南皇了。
縱橫捭闔
南皇入城以後,我一直在城外焦急等待。
三日之期,轉瞬即至。我翹首以盼,見南皇在城主的迎送隊列中信步而出。
道長的相公:南皇,如何?
南皇頷首,眼角眉梢都帶著一股從容的氣度。
南皇劍:言出必行。
我思索了一下南皇的話。
道長的相公:你是說……談成了?他們答應加入劍塚?
南皇劍:正是。
聽到南皇肯定的答復,我心中頓時湧上喜意。
道長的相公:太好了!這下劍塚勢力便又壯大一分。
然而欣喜過後,我又有些疑惑與不忿。
道長的相公:可你究竟是如何說服他們的?為何由你去,他們就轉變了態度?
南皇看了我一眼,略微蹙眉,不緊不慢地衝我解釋。
南皇劍:我早說過,相互利用。
南皇劍:現今木劍勢力龐大,人人自危。可他也未曾橫行霸道,致旁人走投無路。
南皇劍: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於抗擊木劍一事,他人想要獨善其身,實不可能。
南皇劍:你已明白?
南皇說完以後,便偏頭靜靜看著我。
他的姿態雖然孤高,可目光之中卻全無居功自傲的神情,只有一絲事情辦成以後卻不知如何解說的煩苦。
我思索著南皇的話,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道長的相公:……我明白了。
道長的相公:你口中所謂的相互利用,實則如輔牙相倚。我一味提出保護他們城民平安,他們未必會承情。
道長的相公:正如友人相交,亦是如此。一味施與,反而會讓旁人產生壓力,只覺得你高高在上。
道長的相公:唯有讓他們清楚,在抗擊木劍一事上,劍塚於梓州城利害相關,彼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此,他們如果不想依附於木劍,便只有與劍塚聯手這一條道路可以選擇了。
南皇見我理解了他的意思,傲然點頭。
道長的相公:如此說來,先前確實是我錯了。
道長的相公:南皇,謝謝你。
南皇劍:…………
南皇大概以為我還會與他爭論一番,卻沒料到我如此直接地道謝,倏然怔愣住。
而我也是頭一次,在南皇臉上,見到如此罕見的神情……
長街閒語
南皇解決了困擾我許久的梓州之事,我心情大好,邀他前去逛街。
道長的相公:梓州繁榮,城中常常興辦集市,晝夜不閉。難得來一次,我們便放松心情,隨處逛逛可好?
南皇劍:…………可。
南皇言簡意賅地答應了。於是我拉著他悄無聲息地隨城民混入城中。
城中長街旁,琳瑯滿目地開著許多店鋪。兩旁的夥計正在攬客,吆喝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我與南皇並肩走著,一側頭,卻發現無時不刻都從容自若的南皇,此時竟然顯出了一份拘謹的神色。
道長的相公:南皇?
南皇聞聲看向我,傲然仰起頭,似乎在掩飾自己的情緒。
南皇劍:何事?
我心中暗笑,只道。
道長的相公:沒事。
道長的相公:只是覺得你十分可靠,無論什麼時候都一副勝券在握的泰然模樣,好像天底下沒什麼事情是你解決不了的。
南皇劍:…………
南皇劍:我身為南疆之主,若是連我都無法解決的事情,天底下又有誰還能代勞?
我一時愣然,頓住腳步,看向南皇。
他的話初聽霸道,可是細想之下,又讓人覺出幾分沉重。
似乎察覺到我的想法一般,南皇也駐足,低頭說道。
南皇劍:常人見我傲慢,可我本意並非如此……
南皇劍:身為一國之君,口出之言,皆為諭旨,落筆之意,皆關國祚。故我一言一行,只可做「應當「之事……即使有時候有違本心,也不得不妥協。
南皇說道此處,氣息頓了頓,語氣之中,似乎斂藏了一絲不可查地茫然。
南皇劍:應當之事,正確之事,有利之事……這些事情做慣了……
南皇劍:久而久之,便連自己真正想要什麼,也已分不清楚……
南皇說完,忽地哂笑。隨即他又恢復到先前那副睥睨傲然的姿態,似乎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待南皇抬步時,我突然叫住他。
道長的相公:南皇。
道長的相公:其實……你也無需為此感到憂心。
道長的相公:身為南疆之主,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道長的相公:我想,守護南疆,既是你身為一國之君的責任,也同樣是你南皇的本心……
道長的相公:所以……南皇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若是能護得南疆太平昌盛,即使一時違拗意願,卻仍是出自本心的。故而,你無需為此煩惱。
我說完自己想說的話,笑了一下,又自顧自拉著他繼續往前走。
此時集市之中,車水馬龍。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聲響,我與南皇混在其中,此處既沒有魍魎、也沒有朝臣。我與南皇,便像兩名普普通通的遊人一樣,被人潮推搡著,順著長街,緩步前行。
木梳之禮
梓州城的長街貫穿南北,一條街上皆是各式店鋪。我們走至城尾,眼看就要出城之時,南皇突然開口。
南皇劍:道長的相公……方才,多謝你寬慰我。
南皇劍:寡人欲贈你一件謝禮。這條街上凡所見之物,你隨意挑一件。
道長的相公:啊……?
我一時愣住,第一反應是拒絕。
可是看到南皇認真的神情,又覺得這是他一片真心。
於是我環顧了一圈,見前方不遠處有一攤鋪上,擺了數十把梳篦。
道長的相公:那……你就買個最普通的木梳好了。
南皇劍:…………好。
南皇神色有異,看了我一眼,隨即朝著前方賣髮梳的鋪子走去。
南皇劍:寡人要一把木梳。
南皇劍:價錢幾何?
攤主看著南皇,小心翼翼伸出了兩根手指。
南皇一揮袖子,將兩千劍玉付給了攤主,口中道。
南皇劍:可夠?
道長的相公:…………
南皇走回來,珍重地把那把價值兩千劍玉的木梳遞給我。我啼笑皆非,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道長的相公:這木梳子,分明只值二十劍玉。你……
我笑著打趣南皇。
道長的相公:想不到你也有因不知物價,而鬧出笑話的時候。哈哈。
道長的相公:這麼貴重的木梳,還真是……
南皇斜睨我一眼,打斷了我的話,蹙眉說道。
南皇劍:髮梳本無價,實是因寡人出行,身上不備錢財,只餘兩千劍玉,這才都給了他。
南皇見我不解,挑眉問道。
南皇劍:你不知髮梳代表何意?
道長的相公:……是何意?
我確實不知。方才只是恰好看到,所以才挑選了此物。
南皇聞言,將雙手攏在袖中,勾起唇角悠然說道。
南皇劍:以梳為禮……意為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他說完以後,便抿唇不語。
一時間長街鼎沸的聲音,仿佛都淡了下去,萬物模糊,只剩下眼前南皇,沉靜的看著我。
南皇劍:所以……你可願收下這份贈禮?
道長的相公:…………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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