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刀

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在世間輾轉漂泊數十年的霸者之刀，身負武林至尊的威名，擁有天下第一的魄力，但其中隱藏的秘密卻鮮為人知。

他性情狂傲豪放，嗜酒成性，看似灑脫無畏，但實際上卻被那句廣為流傳的名言所連累，有者命途多舛，身不由己的一面。

被他視為對手，即是他給予對方的最高尊重和讚賞。

他揚言要與世上最強之劍一戰，卻忽然間失去了蹤跡，有傳言他曾在神秘的北海冰火島上現身。

劍塚之戰後，受無劍所託，與倚天一起尋找不知去向的青光、紫薇和玄鐵，邀請他們一同對抗木劍。

寶刀無畏據天地

神力人間罕有敵

業火無邊成血骨

雄兵百萬終得敗

劍客十餘不可欺

紅髮豪傑如烈火

武之極致與天齊

　　　清虛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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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弱者

剛剛從大群魍魎的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我驚魂未定。

大家都消耗了不少體力，此時正在各自休息。

坐在一棵大樹下，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寂宵：啊……

手臂上被魍魎抓出一道長長的傷口，此時方才感覺出疼痛。

聽到我低低的呻吟，離我最近的屠龍走過來，看到我的傷口，他皺起了眉頭。

屠龍刀：寂宵，唉，想不到你不僅武功低微，連腳程也這麼慢。

寂宵：對不起……還要麻煩你救我。

屠龍刀：哼，你自己知道就好。

剛才突圍時，我落在了大家後面，險些被魍魎抓住。若不是屠龍回身一刀，恐怕此時……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

寂宵：如果能像你一樣生來就那麼強大該有多好。

寂宵：你有上天的眷顧，而我卻沒有。

屠龍刀：世上的人千千萬萬，怎麼可能人人都一樣？

屠龍刀：有些人生來注定是強者，有些人可以努力成為強者，有些人從來沒想過成為強者。人人皆有定數，寂宵，你又何必自怨自艾？

寂宵：定數？可是我不願意一輩子都是弱者，就算一時弱小，我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變強。

屠龍刀：哦？這麼說來，你是要反抗宿命嗎？

寂宵：談不上反抗，只是心存疑惑。誰又能證明我就注定是個弱者，終生都無法變強？

屠龍刀：呵，原來你不是想反抗宿命，是想反抗我剛才所說的“定數”。

寂宵：你這麼相信宿命，那麼你的宿命又是甚麼？

屠龍刀：我的宿命嗎？

屠龍刀：我雖然自認強大，但深知仍然天外有天。不停地磨練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強，然後與世上最強的劍一戰，這就是我的宿命。

寂宵：所以你才那麼執著和高手過招嗎？

屠龍刀：正是如此。我生來注定要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

寂宵：這樣的路，走起來不會很辛苦嗎？

屠龍刀：哈哈哈哈！辛苦又怎樣？這就是我的定數。在我屠龍面前，無論怎樣崎嶇的路都將被我掃成一馬平川！

或許是察覺到我欽羨的目光，屠龍收起了笑容。

屠龍刀：若要成為強者，怎能畏懼辛苦？你既然也想變強，就要做好準備，這條路又辛苦又寂寞。

屠龍刀：如果不敢面對，那還不如接受自己弱小的事實，乾脆就做一個紅塵中的小兒女，在這魍魎遍布的世界裡，只要不死就算是勝利了。

寂宵：我倒是覺得，對這個世界的弱者來說，死好像更簡單一點。

屠龍刀：……………………………

屠龍頗為不滿地瞪了我一眼。

寂宵：不要這樣看我嘛。其實我的意思是：你生來即是強者，所以不懂弱者的艱難。

寂宵：唉，本來是想向你道謝的，卻說了這麼多有的沒的……

屠龍刀：呵，囉嗦了這半天，我還真沒聽出來你是想謝我。

屠龍刀：再說，這有甚麼值得謝的？你要想變強，第一步就要改掉這婆婆媽媽的性子！

屠龍爽朗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粗糙的大手，沉沉的力道，像巨石一般鎮得我傷口生疼。

寂宵：啊……

屠龍刀：嗯？怎麼又流血了！拍一下都受不起，你還真是夠弱的啊，寂宵！

寂宵：唔……誰讓你又把我的傷口震開了……

呼痛聲已經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強者不吐弱語。

我暗暗下定決心。即使上天沒有眷顧我，我也要成為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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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強者

自從踏上尋找劍塚的旅途，我們常常遭到魍魎的襲擊，不分晝夜，好像魍魎完全不知疲倦似的。

但我們是需要休息的。

大家商定，為了防止魍魎突襲，輪流守夜，每個人一個時辰。只有我除外。

雖然誰也沒有明說，但我心裡很清楚，因為我實力弱，魍魎來襲時就算醒著也完全無濟於事。

現在守夜的是屠龍。我和衣躺下，聽著火堆嗶嗶剝剝作響，我卻睡不著，只是徒勞般地閉著雙眼。

屠龍刀：唉……

屠龍的一聲長嘆，令我更加睡意全無。

他不知從哪裡抱來一罈酒，正在火堆邊自斟自飲。我怎麼也睡不著，索性起身走到他身邊坐下。

屠龍刀：嗯？寂宵？還沒睡？

寂宵：我睡不著。倒是你，怎麼嘆起氣來了？

屠龍刀：唉……不說了，喝酒喝酒。你既然已經起來了，乾脆陪我喝一杯吧。

寂宵：我不大會喝酒……不過只是一杯的話大概還能行。

我接過屠龍遞過來的酒杯，舉到唇邊輕輕呷了一口，杯中之物入口辛辣，嗆得我連連咳嗽。

屠龍刀：哈哈哈哈，你還真是……我記得你說過要當強者，強者可不能喝口酒都被嗆到啊。

寂宵：咳咳咳咳……不要笑了！既然你這麼強，剛才為甚麼還嘆氣？你都這麼厲害了，還有甚麼可煩的？

屠龍刀：你說過我不懂弱者，依我看，其實你也不懂強者，強者自有強者的煩腦。

屠龍刀：江湖中人只知“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又有幾人知道我並不想止步於此？

屠龍刀：可是，我日夜苦練，卻始終無法再有提升，四處尋找高手切磋，然而收效甚微。箇中迷茫與無奈，誰又能體會？

寂宵：屠龍……

屠龍刀：唉，你聽聽便罷，不必為此費心。

屠龍說完，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

看他如此煩惱，我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寂宵：屠龍，這麼多年來你一邊與人比武，一邊勤加磨練，武藝卻未能精進，想是這條路已然走不通了。

寂宵：這時大概需要另尋他徑，比如，改變自己心境……

屠龍刀：哦？

寂宵：我知道自己武功低微，見識淺薄，這只是我一點拙見。若說對了自然是好，如果說錯了，你就當甚麼都沒聽見。

說完，我覺得自己的臉上一陣發熱，連忙低下頭喝酒，不敢看他的臉。

我害怕看到他輕視的目光，害怕看到他掛著一絲嘲笑的嘴角，更害怕看到他沒有絲毫反應，好像我真的甚麼都沒說過一樣。

心劍合一，以心御劍，以心正道，是我為自己選擇的路。而我的路，尤其不想被他否定。

酒的後勁似乎上來了，臉上更加滾燙。我覺得腦袋發暈，眼前的一切開始搖晃。

屠龍刀：喂！寂宵！

寂宵：……………………………

屠龍似乎在對我說著甚麼，可是我已經聽不清楚。身下草地如此柔軟，我只想……好好睡一覺……

屠龍刀：這就醉了？想不到我居然被一個如此弱小的傢伙指點了一番，哈哈！

屠龍刀：改變心境嗎？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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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執著

我用力地揮舞剛剛撿起來的樹枝，腦子裡拼命回憶著屠龍揮刀的樣子。

屠龍刀：寂宵，你在做甚麼？

突然想起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連忙丟掉樹枝，臉上開始發熱。

寂宵：沒……沒什麼。

屠龍刀：你剛才那架勢，倒有幾分像我的得意招式啊，雖然差得還是太遠了。

既然已經被他看出來，再掩飾也毫無意義了。

寂宵：嗯……我就是想練一下你那一招。

屠龍刀：哦？你還真是執著啊。

寂宵：我不是早就說過，有朝一日定會成為強者。

屠龍刀：我也早就說過，你乖乖地當一個普通人就好，何苦勉強自己。

寂宵：你不是常說，你的宿命就是與這世上最強的劍一戰嗎？

屠龍刀：那又如何？

寂宵：當我成為世上最強之劍的時候，你是不是也願意與我一戰呢？

聽了我的話，屠龍不以為然地笑了。

屠龍刀：哈哈哈哈！你現在這麼弱，幾乎連劍都揮不動，想要練到我這般水準怕是要花上個幾百年，為何要如此難為自己？

聽到他的笑聲，我本以為自己會生氣，卻毫無怒意。因為他說的全是事實。

但也只是“現在”這麼弱而已。

寂宵：我現在是很弱，但以後未必會弱。曾經弱小過，才更能體會強大的意義。不像某些人天生強大，對弱者完全不屑一顧。

屠龍刀：哈……還“某些人”。可這並非是我故意，皆因我生來即擔負的宿命。

寂宵：又是那個與世上最強的劍一戰嗎？

屠龍刀：嗯，不錯！

寂宵：說不定我的宿命就是成為世上最強的劍呢？

屠龍刀：你不是說你懷疑宿命嗎？說來說去又繞回來了。

屠龍刀：好，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為了世間最強，那時我就如你所願，與你堂堂正正地較量一番！

屠龍刀：可是，這一天到底有多遠呢？哈哈哈哈！

寂宵：……不許笑！

屠龍刀：哈哈哈哈哈哈！

寂宵：……等著瞧吧！就算這不是我的宿命，我也要讓它變成我的宿命！

屠龍刀：寂宵……你如此執著，到底是為了甚麼？

寂宵：因為……因為我有一個心願尚未達成。

屠龍刀：什麼樣的心願？說來聽聽？是與你經常夢到的劍塚有關嗎？

寂宵：……嗯，也算是吧。

寂宵：現在還不能說。等我真正變強的那一天，我再告訴你。

屠龍刀：你現在不說，以後我可就不想聽了。

寂宵：時機未到，天機不可洩漏。

屠龍刀：真是婆婆媽媽！不改掉你這性子，怎麼能變強？

不顧屠龍的牢騷，我撿起剛才扔下的樹枝，繼續用力揮著。

總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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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宿命

劍塚一役後，我雖然對自己的身世有了些認識，但心中的迷茫並未減少。

我要去向何方？我為何而生？我的宿命，又到底是甚麼？

很想聽聽屠龍怎麼說，可是，或許是我多心了，總感覺他最近在極力避免與我單獨相處。

寂宵：屠龍！

屠龍刀：寂宵？是你。真是不巧我正要去……

無視他左右游移的眼神，我自顧自地拍了拍手中的酒罈子。

寂宵：想喝酒嗎？我這裡有上好的女兒紅。陪我喝一杯吧。

屠龍刀：我……

寂宵：怎麼？你不是最討厭婆婆媽媽的性格嗎？現在你倒開始婆婆媽媽了？

屠龍刀：你說甚麼？不就是喝酒嘛，來來來，滿上！

我們席地而坐，各自斟滿。屠龍端起酒杯，像與我賭氣一般地一飲而盡。

寂宵：屠龍，你還記得嗎？之前你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我變強了，你就會與我一戰。

屠龍刀：寂宵……

寂宵：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啊。

屠龍刀：唉，好吧。但是咱們點到即止。

寂宵：好。出招吧！

不消幾個回合，只聽一聲悶響，屠龍寶刀脫手。

屠龍刀：呵呵，是你勝了。你之前就一直想要變強，想來這就是你註定的路吧。

寂宵：不，在去劍塚之前，我其實一度接受了自己是弱者的現實。

屠龍刀：那你為何還要如此執著於強大的力量？

寂宵：因為……我曾對你說過，我有一個心願未了。

屠龍刀：別賣關子了，到底是什麼樣的心願？

寂宵：先不談我，那你呢？你想要變強，又是為了甚麼？

屠龍刀：一直以來，我也不清楚，只覺得是冥冥中的指引。自從那一次聽了你的話後，我才想到，我想要力量，是因為我想要“守護”。

屠龍刀：雖然現在再提起來好像有些可笑……

寂宵：原來如此。

寂宵：我倒是沒想過這麼多。我之所以想要變強，是因為你眼中只容得下強者。如果我不夠強大，你將永遠不會對我另眼相看。

屠龍刀：就因為這個？你這呆子還真是呆……我早就已經對你另眼相看了。

屠龍刀：我確實只追尋強者，但唯有你……算是例外。

寂宵：或許，我並不是例外。

寂宵：這些天，我一直在想，若人人皆有定數，那我的宿命，我作為“無劍”的宿命到底是甚麼。

寂宵：時至今日，我覺得我好像明白了。我的宿命，或許就是等待你的到來。

屠龍笑了。我對著微笑的屠龍，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