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卿劍

為全真教創派祖師擁有的一柄利劍，因是某位故友所贈所以他從未使用。

五劍之境中，允卿是全真教創派祖師和第一任掌教。他品貌俱佳，武功卓絕，位列五絕之首，被譽為「天劍允卿「。他知世故而不世故，對世間一切了然於胸，心懷大義，願平定天下所有不平事。

魍魎之災爆發後，他對劍境沈淪痛心疾首，遂決定下山抗擊魍魎。他將掌門之位托付給自己最信任的弟子歸一，便出門雲遊四海，欲平息各地禍亂。劍台會盟消息傳遍五劍之境，接到友人書信的允卿雖有意前往劍冢，可北方形勢岌岌可危，他留在當地率領義軍迎擊魍魎，救助黎民百姓。

行道相儔意不驚

胸含萬象更清明

終南舊冢憑新主

太乙先賢付後生

天外煙霞唯易老

世間風浪卻難平

忽然書報朝華見

已允青雲莫允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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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南山顛

這一日，我踏上終南山顛，見山上早有一人靜立於此。

那人著一身藍白道袍，頭戴發冠，衣袂以星辰點綴，兩祛則掛著八卦紋樣的金绛為飾，一身仙風道骨，如出塵謫仙。

道長的相公：允卿？

允卿回過頭來。

允卿劍：無劍。

道長的相公：你喚我道長的相公即可。

允卿劍：……也好。

允卿點頭應允，我走上前去，與他並肩站立。

道長的相公：你在看什麼？

允卿略微頷首，目光望向遠方。

允卿劍：我在觀雲海，以求領悟道之極。

道長的相公：……原來如此。

我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山間茫茫一片，雲潮如海。

浩瀚的雲霧鋪展開來，漫漫無邊，放眼望去，盡是一望無際的白。

這樣的景色美則美矣，看若是看久了，心中卻不免感到寥落。

於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目光從雲海中收了回來，落在了允卿身上。

他的眉目柔和，神情肅穆，長風撩起他的頭髮，而我此時才發覺，他一頭本該是烏黑的長髮，不知為何，髮尾處卻染了幾縷霜華。

許是察覺到我的目光，允卿忽而側頭看我。

道長的相公：允卿有何見教？

他搖了搖頭，淡笑起來。

允卿劍：非是見教，而是請教。

允卿劍：我心中有些疑問，想要請教你。

我聽聞此言，連忙擺手。

道長的相公：請教可不敢當，你有什麼困惑，不妨說出來，我們共同探討？

允卿劍：也好。

他說著略略側身，為我擋住山巔深處凜冽的寒風，隨後遙望遠方，徐徐開口。

他的聲音自風中飄落在我耳畔，如雪山清泉，滌澈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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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之結

道長的相公：所以……允卿心中，有何不解之結？

我看著允卿問道。

允卿劍：是道……

允卿輕輕歎了口氣。

他伸出一指，遙指遠方。

允卿劍：你看著雲海，時而雲卷，時而雲舒。

允卿劍：正如天道無常，世間一切變幻，如過眼煙雲。

允卿劍：道亦無情。因無情，故而對萬事萬物一視同仁。

允卿劍：花開花落，雲聚雲散。天道從未挽留。

允卿劍：天道無常、無情、亦無為。

允卿劍：所謂，道常無為，而無不為，萬物將自化。如雲落成雨，水蒸成雲，循環往復……

允卿劍：故我本以為，我輩求道之人，為證大道，也應舍棄世情，尋無為之法%

允卿說道此處，略微頓了一頓。

我安靜地看著他，他收手震袖，頎染而立。

允卿劍：昔年我修建古墓，也正是為此。

允卿劍：我想求一避世之處。

允卿劍：後來陰差陽錯，創立了全真教。

允卿劍：我雖立教，卻未曾干涉過教中事務。

允卿劍：立教之後不久，我便將諸事都交由歸一打理，己身下山雲遊去了。

此事我曾有聽聞，現下見允卿提起，便點了點頭。

允卿回憶起往昔，不由又輕歎一口氣，隨即垂下眼睛，溫聲說道。

允卿劍：正如我說，天道無常、無情、亦無為。

允卿劍：我雖然已達人劍合一的境界，可多年依賴，卻始終未曾有突破

允卿劍：人劍合一之上，是否可是天人合一？

允卿說完，回過頭看著我。

允卿劍：那麼我之劍道，是否也該如天道一般，無常、無情、亦無為？

允卿劍：是不是……唯有如此，我才能達到更高一層的境界？

他的目光淡漠，其深處，卻埋有一絲深藏多年的困惑。

在終南山白雪的映襯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便如琉璃一般，澄淨得如同能夠看見我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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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論道

我聽完允卿的疑問，低頭沉思片刻，隨後抬頭直視他。

道長的相公：當初你為何決定去雲遊呢？

道長的相公：若是求一個清靜無為，在山中隱逸，豈不是更加能夠平心靜氣？

面對我的發問，允卿蹙眉，思忖幾許，緩緩說道。

允卿劍：彼時天下災患頻出，禍事橫行。

允卿劍：木劍率魍魎為害人世，而我身為執劍之人，又豈有袖手旁觀之理？

我點點頭，目光看向允卿的佩劍。

道長的相公：《武經》有雲，劍生而為殺。

道長的相公：劍是凶靈，是征戰的利刃，執劍之人，長行殺伐之道。

道長的相公：那麼你下山，科室為了殺盡天下魍魎？

允卿搖頭笑笑，否認了我的說法。

允卿劍：用劍的人，許多以殺止殺，以武犯禁的例子。

允卿劍：我卻不認同此道。

允卿劍：昔年之時，我也曾經有過……待我誅盡天下魍魎之時，世間便可恢復太平的想法。

允卿劍：然而下山之後，李靜遊歷，方才明白，人力終有窮盡之時。

允卿劍：想要殺盡魍魎，實不可能，而懷抱此種想法的自己，也未免狂妄。

允卿劍：如今劍道精進，心境也平和了許多。

允卿劍：故而這次才會答應回來，想要與眾人一道，力求修復劍境。

我點點頭，衝允卿說道。

道長的相公：所以你執劍，並非是為殺伐，而是為了守護劍境。

允卿劍：正是如此。

道長的相公：那麼劍之道，就並非允卿之道。

允卿劍：……可以這麼說。

道長的相公：我雖不如允卿一般求道，但我也有自己的劍意。

道長的相公：我只能告訴你，你所說無常、無情、無為，乃是天道。

道長的相公：但天之道，非我之道。

道長的相公：哪怕天意冥冥，可我心中自有意氣，人定勝天。

道長的相公：允卿行事素有準則，故非無常，你心存守護之意，便不是無情，你願為天下蒼生尋一片淨土，亦不可說無為。

道長的相公：所以天道，又究竟是不是允卿的道……

道長的相公：我想允卿心中，該有定論。

我說完以後，便靜靜看他。

此時天邊的雲霧忽而緩慢散開，一輪曜日切開白霧，斜照入山巔。陽光打在他身上，為他勾出了一道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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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之道

允卿看著我，緩緩地笑起來。

此時此刻，他像是想通了什麼，眼中的漠然終於褪去。取而代之的，卻是一份安然寧和的平靜。

允卿劍：多謝……

我連連擺手，搖頭說道。

道長的相公：非是我的功勞，是你自己已經想明白。

允卿笑著搖頭，不再執著於此。

允卿劍：山上風大，你雖境界高深，可衣著卻單薄。

允卿劍：我們且下山去吧。

我點點頭，口中說道。

道長的相公：好。

我與允卿一路沿著山路下行。

終南山積雪豐厚，大雪覆蓋住了腳下之路

允卿劍：山路崎嶇，當心腳下。

道長的相公：嗯。

雖已這樣說了，但我卻仍然注意到，在我們一路下山之時，無論我將步子放得多慢，允卿都始終未曾離我三步之遙。

遠處，重陽宮巍峨的檐頂映入眼簾。殿宇層疊而落，垣墉交錯相圍。我與允卿停下步子。

道長的相公：我此番來終南山，只為看你，因此就不隨你入教了。

允卿劍：也好。

而正等我轉身欲離去時，他卻又忽然將我叫住。

我向他看去，之間他沉默了幾許，忽而淡笑著說道。

允卿劍：曾經我一直堅信，習武修道之人，理應心懷天下。

允卿劍：即使心中有情，也應是慈悲與大愛。

允卿劍：此番與你長談，方知自己因為偏執，而著相了。

允卿劍：正如行善之人，不該將善以大小分之。

允卿劍：世間之情，也不應有大愛與小情之別。

允卿劍：守護一人，與守護天下之人，亦是不矛盾的。

允卿劍：若我連一人都無法寄情，何談心懷蒼生……若我連一人都無法保護，又如何佢保護天下之人。

允卿平靜地看著我，說完了這些，然後略微頷首，歎了口氣。

允卿劍：身邊無柳，故不能折柳贈你。

允卿劍：此番你回劍塚，還望多加珍重。日後若有空暇，再臨終南山做客。

我看著允卿，張口欲言，卻又說不出什麼。

一時間，我的心中只是充滿了一股清和與安寧。

道長的相公：你亦要珍重。來日得閒，也來劍塚同我飲酒品茗。

允卿笑了笑，輕聲應允。

允卿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