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劍

古時為帝王之物，在武當派內地位超然。

與世無爭，看遍滄海桑田，獨自度過悠久歲月。

故而心如明鏡，大氣圓融，看淡世俗萬物。

他認為道無止境，他也還未真正尋到屬於自己的「道」。

而他在每日的煮茶焚香，潛心修行之中，已經達到了常人所無法達到的境界。

——以身求道，以心悟道，以生證道。

他相信終有一日，將會領悟到自己真正所求的「道」究竟為何。

悟道修心已近神

百年出世未曾聞

星移斗轉填新恨

物是人非憶舊痕

平淡如風傳大愛

溫和若水曉乾坤

落花逐水心難靜

情動凡思露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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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遠處傳來山澗流水聲，我循著水聲而去，只見山野之中有個小瀑布，在這裡形成一處幽潭。

潭水邊上有一樹桃花開得正好，花瓣紛紛飄落，桃花流水，煞是好看。

我忍不住玩心大起，脫下鞋襪將腿浸入冰涼的潭水中，用水花濺起朵朵桃花瓣。

正在這時，我忽然聽到瀑布處傳來一聲輕嘆。

我嚇了一跳，連忙循聲尋找，這才發現是真武正坐在瀑布下方的岩石上，身影都快和瀑布岩石融為一體，難怪方才絲毫沒有察覺。

道長的相公：你……躲在這裡做什麼？嚇人麼？

真武睜開雙眼，朝我望過來。

真武劍：閣下誤會了，吾只是見此處幽靜，正好在此打坐修行。

道長的相公：這裡……幽靜？

我舉目四望，這裡的瀑布聲雖不至於雷聲轟鳴，響徹四野，但也在遠處酒客聽聞，近處更是流水嘩嘩，怎麼也談不上幽靜啊。

真武仿佛已看穿了我的想法，微微一笑。

真武劍：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心靜若水，水波不興……

真武劍：水亦靜亦動，在山石上能傾注成瀑，在林間能潺潺捐流。全憑閣下如何去看待。

道長的相公：你說的好玄妙啊……總覺得聽不太懂……

真武劍：閣下不弱閉上雙目，凝神靜聽。

我聽從了真武的話閉上了雙眼，用耳去傾聽周圍的聲音。

本來覺得有些嘈雜的瀑布聲，不知不覺間變得有些韻律，周而復始，仿佛是水聲組成的樂曲。

我睜開眼睛，驚訝地望向真武。

道長的相公：真奇怪……剛才閉著眼睛聽，不僅覺得不嘈雜，而且還很有韻律，聽著很讓人心靜呢。

真武劍：時間萬物皆從心，無論身在何處，心若靜了，萬物皆寧靜。心若浮躁，則萬物皆嘈雜。

道長的相公：我現在稍微有些明白了。

道長的相公：是不是就好比這桃花流水，有人從中看到的是水木清華，詩情畫意；有人看到的卻是浮花浪蕊，縹緲易逝？

真武劍：不錯……看來閣下很有慧根，一點就通。若是修道，也許有朝一日能達到登封造極之境。

道長的相公：修道……我之前從來沒考慮過這個。你又為什麼要修道呢？

道長的相公：世人修行多是為求長生，可長生於你已經毫無意義了呀？

真武劍：修道即是修煉本心，了悟本心便自然近於道。

真武劍：吾之所以修道，正是為了明白道之本義，尋求內心的解答。

道長的相公：那……我能和你一起修道嗎？

真武劍：閣下對修道亦有興趣？

道長的相公：其實我心裡也有很多難解的疑惑，我也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是誰，來自何處，我這旅途的重點又將是哪裡。

道長的相公：我想若是與你一起修道的話，或許也能找到一些內心的答案吧。

真武劍：原來如此，想必修道對閣下而言，亦是好事。

道長的相公：真的？那我可不可以常常來找你聊天？總覺得我會有一大堆疑問會想要問你呢。

真武望著我，微微一笑。

真武劍：閣下若願與吾論道，吾必掃榻以待，不分旦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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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歲月

我在附近的山頂找到了真武。

每次看到真武，我總覺得仿佛看到了降於人世的神祗。

真武所在的地方，人與自然渾然一體，天地之間一片安詳寧靜。

即使只是待在他的身邊，都會覺得自己的心變得平靜下來。

真武劍：……

我坐到真武身邊，靜靜的托腮望著他，從他手中的拂塵移動到衣袍上的花紋，再到他雙頰旁垂下的髮絲。

那是如黑色絹絲一般順滑而又富有光澤美麗長髮。

向上移動視線，是伴隨著低沉話語不斷起伏，被白色中衣的領口緊緊束縛著的喉結

再向上，是如玉般溫潤白晢的頸項和面容，還有那闔上的雙目和英朗劍眉。

——直到他睜開雙眼，與我的目光相接。

道長的相公：我是不是……打擾你修行了？

我在他目光的注視下連忙端坐好，心底有一絲絲緊張。

真武劍：無妨。

真武劍：在吾面前不必如此拘謹，且放輕鬆。

真武劍：閣下今日可是想與吾論道？

道長的相公：論道……是什麼樣的呢？我不太清楚，以前也有很多人和你論道嗎？

真武劍：並非如此。這麼多年來，吾皆是獨自修行，無一人與吾論道。

道長的相公：這麼多年……是有多久？

真武劍：大約，有數百年了罷。

從他的口中，淡然地吐露出一個令我吃驚的答案。

數百年裡，無人與他相伴，與他共論經典，只是他一人獨自靜坐修行，細數歲月的漫長。

他除卻一心向道之外，是否也曾感到過一絲寂寥？

寥你有沒有想過……結交什麼朋友，然後一同修行，一同悟道？

真武劍：朋友……嗎……

真武劍：很久以後，倒是有過這樣的人罷。只是……

他微微仰頭，望向無垠蒼穹。

真武劍：多少歲月流逝，白雲蒼狗，物是人非，唯一不變的，唯有這悠悠蒼天了。

雖然他語氣平和，仿佛潭水一般波瀾不興，但我卻還是隱隱感到一絲難過。

道長的相公：雖然我不太懂什麼道法，可能稱不上是能與你共論道的人……

道長的相公：但我願意聽你講道論經，陪你一起靜坐修行，你說好不好？

真武劍：這……倒是頗感意外。

他朝我望來，微笑著點頭。

真武劍：閣下既有這份心意，吾自然不會推卻。

真武劍：無論閣下何時到來，吾都會在此靜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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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心難靜

從那以後，我常常去找真武，隨他一同修行，聽他為我講解各種道家法門。

真武劍：真經有雲：「古今常存，總持靜念。」

真武劍：是以修煉中先要身靜，身靜則心靜，身心兩靜，才易入靜。

真武在認真的對我講解入靜之法，而我卻在偷偷地打量著他。

每次見他這樣認真專注的樣子，就無法把視線從他面容上移開。

真武劍：為摒棄雜念，亦可默念有利煉功入靜之訣，由此進入天人合一之境界。

真武劍：默念心訣可以凝神養虛如靜坐後，心中常存一「靜」字。

真武劍：以坐默誦為好，次數由人而定，以達入靜——

他忽然朝我看了過來，正好與我四目相對。

真武劍：閣下可有在聽？

道長的相公：有……當然有聽……

我心虛地一開目光，轉向地面。

真武劍：唉……閣下修行尚淺，身體尚且不靜，又談何心靜，意靜？

道長的相公：好嘛，我這次一定會專心聽的。

我規規矩矩地端坐好，雙手並放在膝上，做出要好好聽講的派頭。

真武劍：默運入靜法，即運氣。

真武的聲音淡泊寧靜，透著幾分仙家的縹緲之氣，好聽得如同天籟。

我的目光不知不覺間落在他的眉宇之間，又落到他開合的雙唇上。

真武劍：…………

他忽然停了下來，閉上雙唇。

我疑惑地抬頭望去，伴隨著我的視線，他的臉上隱約浮現出一抹淡淡的薄紅。

真武劍：你方才在看何處？

道長的相公：我在看你啊……咦？你怎麼不說「閣下」了？

我忽然意識到他不知何時改口的稱呼，未曾想到他臉上的薄紅更甚。

真武劍：咳。

他仿佛掩飾般的咳嗽了一聲，低首撣了撣手中的拂塵。

真武劍：今日便到此罷。

我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他就匆匆離去。

難道真武……是在害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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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桃花

自那以後，有好幾天都沒能見到真武。我隱隱覺得，是他有意躲著我。

直到這一天，我總算在瀑布旁找到了他。

只是這次他並沒有在那塊岩石上靜坐，反而是獨自佇立在潭水邊，望著那一樹盛放的桃花。

我悄悄地繞到他背後，他似乎看得很是專注，都未察覺我的存在。

道長的相公：桃花開得很美，對不對？

他身體一僵，偏頭朝我望來。

真武劍：閣下……

道長的相公：又變成「閣下」了啊……

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迎向他略有遲疑的目光。

道長的相公：總覺得你喚一句「閣下」，我們之間的距離就變得好遠。

真武劍：那……要如何稱呼才好？

道長的相公：只要不是「閣下」，怎樣都好。你可以喚我的名字啊。

真武望著我，幾番躊躇，這才緩緩開口。

真武劍：……道長的相公。

聽到他那沉靜的聲音念出我的名字，我內心無法抑制的有幾分歡悅。

道長的相公：真武，你以後能不能都這樣喚我？

真武劍：這……

道長的相公：我喜歡聽你喚我的名字，特別喜歡~

真武劍：唉……隨你吧。

他語氣裡雖然有幾分無奈，但眼神卻禽著溫柔。

道長的相公：那我們今天做什麼？你是要給我講經還是論道？

真武劍：你想聽什麼？

道長的相公：嗯……你平時修行時，除了閱覽道經、靜坐修習之外，還會做些什麼呢？

真武劍：修煉劍訣、亦或修習法訣結印之類。

道長的相公：結印？這是什麼？可以教教我嗎？

真武劍：想要學習結印？那麼……便授你一招真武訣罷！

真武劍：以左手食指在外，拇指在內以指尖掐住中指，手心向上，中指尖向上。

真武劍：右手成劍指，置於右腿上或懸於右腿上方，手心向上，中指尖向前。

雖然聽起來很簡單，但我似乎無論怎麼擺都差了那麼一點。

真武劍：這套法印對你而言恐怕略顯複雜，不如再傳授你一套淺顯的法印？

道長的相公：不，我就想學這一套。

真武劍：這卻是為何？

道長的相公：你方才不是說，這一套叫做「真武訣」嗎？

我話音剛落，真武的面容上又浮現出淡淡的薄紅。

真武劍：不若改日再……

我聽到他語氣中的推辭，連忙攔住他。

道長的相公：為什麼又改日？我今天一定會努力學會的。

真武劍：唉……今日不妥。

道長的相公：為什麼？

真武劍：因為……今日吾心已不能靜。

真武避開我的目光，轉向那一樹桃花。

真武劍：今日吾心中難靜，無法修行。不知不覺中來此，看著桃花夭夭，不禁想起某人說過的話——

真武劍：這桃花流水，有人從中看到的是水木清華，詩情畫意；有人看到的卻是浮花浪蕊，縹緲易逝。

這不正是……我那天遇到真武時，對他說過的話嗎？

我按捺住心中的雀躍和歡喜，走到他身旁。

道長的相公：那你知道，我現在眼中看到的是什麼嗎？

真武微微搖頭。

我抬起真武的一只收，在他手心裡一邊寫字，一邊念出聲來——

道長的相公：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有、心、戀、落、花……

真武的手心微微一顫，臉上淡淡的紅暈不斷的，不斷的擴散開來。